Chapter2_艰难适应

第二章艰难适应

清晨六点，深圳科技大学的天空被微红染透，教学楼外墙像整块发光玻璃，反射出校园中央漂浮的巨幅标语——

欢迎来到 E.S.25 性别流动周：探索无限外观，发现真正自我！

高鸣站在医学中心出口，终于穿上属于自己的衣服——或者说，系统随机推送的"新人入学休闲套件"：半高领暖灰卫衣、可变色纤维短外套、配套的轻质机能靴。他却仍觉得像穿着别人的皮。

SynerOS 终端刚完成对他的身份同步："流影 • 新生资料更新完毕。" 校园网里的每台公共投影都能随时调取他的最新外观方案与课程表，这让他肠胃泛酸。

"放轻松。" Nexus 像在耳后低语，"现行法规允许每个人屏蔽外观历史，你也可以。"

"历史可以屏蔽，记忆怎么办？" 他腹诽，目光扫向路旁通勤道。

一道身影在空气中如幻影般旋转，头发颜色从薰衣草紫渐变薄荷绿，最终定格为亮银。那是同班同学"司南"，据说刚从"都市杀手"主题外观切换到"星际舞者"。这个过程仅用了三分二十二秒。

观者兴奋鼓掌，似在欣赏一场时装秀。

——短短几分钟，他们就能完成一次性别特征与形体的全套迭代。

而自己，却在 70 年前依旧困在二元桎梏里。

他像局外人。

在前往"人体可塑性导论"课的路上，他恍若走进一条看不见的流水线。校门口的悬浮环先读取了他的神经递质浓度，用于更新当天的情绪量表；紧接着，他所选的外观方案自动上传，为课程投影系统即时调整视觉模板；而所谓的"社交兼容性评分"则在背后运算，标记出同学们对他那副朴素外形的舒适度。这三道无形工序一气呵成，让他心口发凉，却又无从拒绝。随后，他依旧选择隐藏兼容度，然而那种被当成未渲染贴图的异样目光仍旧如影随形。

1. 初识许璃

教学楼 A12 的阶梯教室呈环形，学生们随心所欲地悬停或倒立在可调重力座椅里。高鸣只好坐到最角落。课前五分钟，座椅旁浮现一抹柠檬黄——那是许璃。

她今天的方案名叫"晨曦织者"：短发在太阳纹理的光斑中泛着亮金，唇色与虹膜都带轻微渐变，却不显突兀。她用指尖在空中划了下，投影出交互框："你好，转学生？"

【SynerOS 友情提示：对方请求开启情感共享 10% 通道】

高鸣赶紧点"拒绝"。

"抱歉。" 他尴尬地说。

许璃眨眨眼，没有继续逼迫，而是把共享权限调低至 1%。"那这样呢？只是让我确认你没被强行同步情绪。别担心，这儿有人把新生当实验体。"

她笑得大方，不含追问的好奇，让他想起某个已经忘记名字的学妹。

"谢谢。" 他松口气。这一刻，Nexus 轻声在脑海标记：潜在可信赖对象。

2. 适应度评估

第一堂课由陈志博教授主讲。讲台中央是一具全息旋转的透明人形，骨骼、肌肉、腺体随着陈志博的讲解不断拆解重组。

"外观方案不是装饰品。" 他声音低沉，"它是社会契约。如果你无法在三秒内根据场合切换恰当形体，就会降低群体运行效率。"

屏幕上刷出一串实时排名。高鸣的名字出现在"切换反应时长：最后 5%"。

窃笑声自教室上空传来，化作悬浮弹幕："#古董？""#史前男孩？"

高鸣脸上发烫。

Nexus 即时生成静音屏障，才让他免于进一步被嘲弄。"看右侧墙。" Nexus 说。

那里，一只光标悄然闪烁：罗应。

罗应今日的外观方案极简——灰白短发、无明显性征，像素级对称的脸上却挂着玩味的笑。他在私聊频道里发来一行字：

"欢迎来到 2095，小古董。如果需要外观顾问，记得找我。"

随即发来优惠券链接——"首单定制 50% off"。

这挑衅味儿的礼貌，让高鸣不知如何回。

3. 晚自习后的冲突

夜深，教学楼走廊安静得能听见风穿过感应百叶的声音。高鸣一人留在自习区，用 Nexus 扫描校网，想找到与"流影"相关的医疗档案。

"检索权限不足。" 系统提示冰冷。

但 Nexus 能够"流窜"。一道灰影在他视野边缘闪过——不是人，而是数字形态的黑客进程正尝试突破防火墙。

"有人在监控你的检索。" Nexus 示警。

正当他准备断开接口，通讯面板弹出：

罗应：别乱看。这个学校的数据库可比你想象的深。想知道真相？明天晚上 23:00，东区下沉中庭见。

信息自动自毁。

高鸣抬头，透过窗户看到对面教学楼的玻璃反射——那反射里，有个身影正注视着他，随后消失。

他长出一口气，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。

4. 心理笔记（204 字节日志片段）

E.S.25/2095-04-24 23:58 by GaoMing

他在日志里写道：今天整整一天，我只在历史引用里听见"男"和"女"这两个字眼；所有人都把身体当成 PPT 模板随点随换，而我却连"播放"键都摸不着。许璃看似真心想帮我，罗应却像算盘里悄悄活动的珠子。至于流影——他到底经历过什么？他的家人又是否知情？我需要更快掌握 SynerOS，不然第一个被系统淘汰的，可能就是我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