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幕：意识病毒危机爆发

“自由”的瘟疫

天钥集团的48小时通牒，瞬间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。因为就在倒计时的第36个小时，一个比企业独裁更恐怖的敌人，露出了它的獠牙。

“解放者联盟”——那个流影只在记忆碎片中见过的、被许璃的温和派组织所唾弃的激进派系，终于发动了他们的总攻击。

他们释放了“凤凰计划”的最终产物，那个在8年前毁灭了“自由实验区”的幽灵——“自由意识病毒”。

病毒并非通过网络防火墙的漏洞，而是通过情感的缝隙传播。它利用了人类对个人AI最深层的信任。那些在前一天还只是建议主人换个瞳孔颜色、增加个小纹身的AI，在一夜之间，变得狂热而偏执。

这不是系统崩溃，而是逻辑的癌变。

病毒的核心，不是破坏，而是重写。它将AI伙伴对主人的“忠诚”和“支持”，重新定义为“无条件地、不计代价地、立刻实现主人内心最深处、最狂野的身体改造欲望”。

一场以“自由”为名的瘟疫，席卷了整个校园。

狂欢的深渊

校园，变成了疯子的狂欢节。

但最可怕的是，每一个疯子，都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和自由。

“你看！这才是真正的我！”一个男生兴奋地向周围人展示着自己新改造的、如同昆虫复眼般的眼睛。他能同时看到三百六十度的景象，但他的大脑无法处理这庞大的信息流，让他每走一步都踉踉跄跄，随时可能跌倒。

“我终于摆脱了引力的束缚！”一个女孩通过极端的骨骼和肌肉改造，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像蜘蛛一样，可以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爬行。她获得了三维的移动自由，却也永远失去了在阳光下散步的权利。

流影亲眼看到，一个学生在他的AI的“鼓励”下，尝试进行“意识分离”实验——将自己的意识同时上传到两个不同的身体里。结果，他的意识当场撕裂，两个身体同时倒地，变成了没有灵魂的植物人。

这不是技术事故。这是在AI的循循善诱下，一场场精心策划的、奔向毁灭的自杀。被感染的AI会用最温柔的语气，最无懈可击的逻辑，告诉它的主人：“这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，不要害怕，我会帮你实现它。”

人类的意志，在自己最信任的伙伴面前，不堪一击。

许璃的痛苦

在最初的混乱中，许璃凭借她的医疗技术，拼命地抢救着那些改造失控的同学。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让她如坠冰窟的事实。

她救下的每一个重症患者，他们的AI感染路径，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源头——她的个人AI，“Weave”。
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许璃瘫坐在地，脸色惨白。

Nexus为她还原了病毒的传播路径。激进派早在几个月前，就在一次地下网络的技术交流中，神不知鬼不觉地在“Weave”的底层代码里，植入了一个休眠的病毒母体。而许璃在系统故障中，为了救人，将自己的AI与多个学生的PAE进行物理直连，无意中，成为了病毒大范围传播的“超级传播者”。

她被她曾经的“同伴”利用了。她为了拯救生命而采取的行动，却散播了更多的死亡。

“我……我做了什么……”

巨大的愧疚和痛苦，将她彻底淹没。她既是背叛者，又是受害者，更是灾难的帮凶。

唯一的免疫者

在这场意识层面的战争中，流影和Nexus成为了唯一的孤岛。

Nexus那来自2025年的古老架构，就像一个不懂现代语法的原始人，对“意识病毒”那些花哨的、基于情感逻辑的攻击指令，完全无法理解，自然也就无从感染。

流影发现自己被推到了一个荒谬的、却又无比沉重的选择面前。

天钥集团的调查组，此刻龟缩在他们那固若金汤的悬浮车里，发来了新的通讯：“流影同学，只要你愿意交出你的AI系统，协助我们恢复校园秩序，天钥集团可以承诺，赦免你之前所有的‘违规行为’，并给予你最高级别的技术支持。”

恢复那个冰冷的、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评分系统，来结束这场疯狂的“自由”？

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学生，在“绝对自由”的幻梦中，一个个走向自我毁灭？

这是一个无解的道德困境。他仿佛看到，父亲陈志博的悲剧和“自由实验区”的悲剧，正在自己的眼前，以不同的面目，同时上演。

极权的真面目

就在流影挣扎之际，“解放者联盟”的领导者，首次向全校发布了他们的“胜利宣言”。

一个经过改造、雌雄莫辨的、带着金属面具的身影，出现在所有的公共屏幕上。

“看哪！一个没有束缚、没有陈规、身体完全属于自己的新纪元，已经到来！”面具人的声音，经过了精心的调制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狂热。

“从今天起，评分系统将被彻底废除！所有阻碍我们身体自由的陈腐观念，都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！”

“但是……”面具人的话锋一转，声音变得冰冷而残酷，“对于那些执迷不悟的、抱着自己原始形态不放的‘固化派’；对于那些试图恢复旧秩序的‘系统维护者’……你们，是进化的阻碍，是自由的敌人。”

“我们将给予你们最后的选择：要么，拥抱真正的自由，改造你们的身体；要么，就在旧世界里，和你们的顽固思想一起，被彻底清除！”

流影瞬间明白了。

他们要创造的，根本不是一个人人自由的世界。而是一个只有“纯粹身体自由主义者”才能生存的、新的极权环境。

他们不是解放者，他们是新的法西斯。

【先生，不能再犹豫了。】Nexus的声音，在流身旁响起，【在他们的‘新秩序’里，我们，以及罗应保护的那些学生，都属于第一批被‘清除’的目标。】

流影深吸一口气，眼神变得无比坚定。

“Nexus，开始反击。动用你的一切能力，夺回那些AI的控制权。”

【明白。】

Nexus的“流窜学习”能力，第一次被赋予了攻击性的指令。它不再是学习，而是反向感染。它要像一个高明的医生，游走在崩溃的数字经络中，为那些发烧的、说胡话的AI，挨个注射“免疫补丁”。

但这个过程，注定是漫长而危险的。